练。
然而魔道之人、罪孽深重之人则触犯天怒,无论在什么境界,几乎每一个百年都要经历一次天雷,称为“罚雷”——无数妖魔就是在这样的罚雷之下殒命。
段折锋已经历过十数次罚雷,每一次都是孤身度过。
唯有这一次天魔罚雷之中,他九死一生。
没有人知道,万千劫雷之下,无尽天威之前——
江辞月有多想张开双臂,将小师弟藏在身后。他恨不能拔剑斩断天雷,对着那冥冥天空之上的天道法则呐喊:“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你要处罚,为什么不先让我魂飞魄散?段折锋生于妖鬼觊觎之下,长于魔道环伺之中,难道这也是他的错吗?他如果有错,难道不是命运错得更多吗?”
只是,他的声音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魔罚雷之下,段折锋满头黑发皆化为银白,直到十几年之后才将伤势养好。
他说自己在天雷中听到了某个声音。
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因为即便如此,段折锋依然不能想起自己忘记了谁、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段折锋于是拔出他的剑——那是一柄与他共同经历过十数次雷劫的魔剑。
剑长三尺七寸,名曰“无赦”。
段折锋以无赦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道无法痊愈的伤痕。
“若我知道那个人的名字,那我早该将他刻在我身体之上。他就是我的一道伤痕,只要我还活着,就要一直感到痛苦。”段折锋轻松地说,“可惜,我现在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这种痛苦了。”
从此之后,每隔十年,他都要刻下一道新的伤痕,成为经年累月、越来越深重的痛苦,令他终身难忘。
带着这些鲜血淋漓的伤疤,段折锋在数千年间辗转征战、纵横捭阖,带领魔道追随者开疆辟土,成为一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
后来,他甚至攻占下了灵州灵犀山,一脚将大衍天数金轮踹翻之后,踩在那金轮天鬼的身上,问他:“你号称穷究天理、无所不知,那你知道本座在找谁吗?”
金轮天鬼瑟瑟发抖,说不知道。
“真没用。”段折锋面上带着散漫无聊的神色,拔出无赦剑刺穿了金轮天鬼的天灵盖,然后将失去了器灵的金轮一脚踹开,“无趣的灵犀山。无趣的人世间。”
灵犀山上喊杀声震天,魔道之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段折锋站在灵犀山巅时,向下俯瞰着一片仙山景象,忽然抬起了手臂,看向那密密麻麻的伤疤,笑道:“这里景色不错,难怪仙道之人喜欢立于云端,你觉得呢?”
——就好像“那个人”真的在他身边一样。
而他身旁,江辞月怔然俯瞰,喃喃道:“不该再错下去了,师弟,不能再错下去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段折锋,可是,后者肩头的一盏魂火又将他灼伤。
幻境将他们彻底分隔了。
生死两端,如隔山海。
相思相忆,不能相知。
又数百年后,段折锋终于能率领数万万妖魔为军,冲破生死阻隔,杀进了冥府之中。
无赦剑斩杀所有拦路之人,无论是妖、是鬼、是仙、是魔,最终都要折戟于段折锋的剑下,化为他张狂魔气的一部分。
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生灵死者皆杀成一片,而段折锋衣裳染血,从血与火之中闲庭信步而过,踏上了那座奈何桥。
他看到,忘川河沿岸是鲜红的彼岸花海,朝开暮落,凄美如血。
“花叶永不相见么?”段折锋若有所思,低头取下一朵彼岸花,捻动片刻后,忽而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偏要见他一面。”
彼岸花跌落入忘川河中,载浮载沉,隐没在三千弱水里。
段折锋取来了生死簿,将上面记载的亿万姓名遍查一遍。
而江辞月低头看去,找到自己的生辰八字,却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他的母亲根本没有生下双胞胎,而“江辞月”确实是个不存在的人。
找不到,看不见,听不见。
——为什么还要坚持他的存在?
江辞月眼中含泪,低头贴近段折锋的手臂,仿佛要给他一个并不存在的拥抱。
突然,段折锋指尖一动,抬手轻轻触碰自己手臂上那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蓦地,他低低笑道:“好疼啊……是你在这里吗?”
忘川河沉默地流淌,彼岸花海凄美地盛放。
十万阴兵已将奈何桥包围,看向那名桀骜不驯的魔君。
段折锋笑了笑,并不后退:“这里有一个我要找的人,我就在这里等他。三天等不到,就等三年;三年等不到,就等三十年……”
阴兵已近,旌旗蔽日。尺竹伍符,鼓角齐鸣。
数万万枪戟枪械都指向他的身形,杀气冲天而起,日月顿失其光,血色如雾雨笼罩了整个阴曹地府。
无赦剑自鸣而起,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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