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别随意应承不能的事情。”男人警告的嗓音响起,漆黑的眼眸一片冷然。
瞿苒苒用鼻音哼了声,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了,谁规定的比赛期间不能去茅房,我竟不知贵教何时变东道主了。”
柳折枝脸色沉得厉害,手里的汤婆子“碰”的一声嗑在桌上,溅起杯中已然冰凉的茶水。
他凝视着桑枝,一字一句道:“我迈错过很多路,这些错路如今拧成一根绳系在我脖子上,因而即使我知道回去的路该怎么走,却永永远远回不去。”
“所有人都能恨我,唯独你不能,桑枝。”
桑枝一霎僵在位置上,眸内漾着震惊,久久没有反应。
瞿苒苒站起身挡在柳折枝面前:“柳折枝你一个大男人,总欺负人女孩子算什么事情,别得寸进尺。”
寒风吹起白纱,轻轻拂过桑枝的脸庞,她徒然回神,绕过瞿苒苒沉沉地盯着柳折枝:“回去的路,是什么意思。”
自幼养大的孩子忽然转了性子,能被柳折枝看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他既然能在荆棘里杀出一条血路,就不会轻易放弃怀疑的种子。
桑枝确信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原主,作为外来者,她确实没有资格恨柳折枝,可那些记忆真真实实地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真实到仿若亲身经历。
她无法控制自己躁动的心和情绪。
可若是有回去的机会……她不想放弃。
柳折枝却已不愿再说,拢着大袄,缩进了椅背里,嘴角勾出一抹恶意的笑:“我等着刀宗的聘礼,桑桑。”
桑枝攥紧了手底下的毯子,良久松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不会走错路。”
“是么。”他笑得肆意,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涩,“真期待。”
桑枝转身往观景台侧边阶梯而去,男人望着她的背影,瞳内极快的闪过灰败,再抬头,恢复了往常的傲意。
伸手握住近在咫尺的手,他一直抱着汤婆子相比瞿苒苒冰凉的手,显得灼热又潮湿。
“姐姐,笑一笑,别总板着个脸。”
瞿苒苒甩开手,脸色更凉了:“别想再拿以前那一套来诓我。”
柳折枝重新牵住她的手,在手心里焐热,眼睫半垂,低低道:“没有诓你。”
预赛临近尾声,两百多名参赛弟子被淘汰了一半,部分输了的弟子恹恹地坐在座台上耷拉着脑袋,已没了初来时的兴奋,但总有部分弟子不管输赢都格外开心,像个没脑袋的喜剧人。
桑枝绕过侧边长长的游廊走下观景台,小飞鱼跟在身后,紧跟着她的步伐。
守在门口的弟子礼貌地鞠躬:“请问是有什么要事吗?”
“茅房。”桑枝没什么表情,小飞鱼“呱”了一声。
弟子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直走拐过浮台就能瞧见。”
她点了点头,快速离开,却并没有往弟子指给她的路走,径直往临时住所川舒院而去。
殊不知她的身影引起了一大片关注,观景台二楼和三楼隔开,因此两边无法见面交谈,另外四个门派掌门也是头一次见姗姗来迟的咸鱼教圣女。
风清门的掌门是个年过半百的七旬老人,头发已然银白,脸颊两侧布满老人斑,皮肤被深深的裂纹占据,脊背微微驼着,留着到胸口的长胡子,说话时会随着震动。
他摸着胡须,声音掷地有力:“那位就是传闻里的蜀地圣女?”
“想来是的。”坐着他身边的是儿媳和小孙女,恪守礼规,身姿笔直如杆。
几乎是话音刚落,老掌门立马厉色道:“迟到三天,比赛途中擅自离席,不循礼法不懂礼貌。”
儿媳蠕动了下唇,怯懦道:“许是临时有事。”
“大会开始三天,有谁像她般又是迟到又是中途离场,你倒是给我报出个名字来。”他讲话时全然不顾及周围其他人,紧靠着的便是玄天刀宗。
儿媳弱弱地看了一眼姜时镜,心里腹诽,这不是在这坐着。
离得最近的方婉瞧向面色在瞬间变沉的姜岳松,江湖传言越来越离谱,虽然都知道不可信,但挨不住那些本就抱有恶意的人,谣上加谣。
她及时解释道:“小姑娘来的路上遭了事,昼夜不眠地赶过来身体不太舒服,早前与我们报备过。”她扯了扯身侧丈夫的袖子,“再说预赛罢了,不用太严苛。”
姜悔补充的更仔细:“杀手,咸鱼教因此折了三个弟子。”
“哼。”老掌门一口气吹得胡须飞起,苍老的嗓音带着讥讽,“老朽早就劝告过你们,不要与蜀地牵扯关系,半路就遇杀手,也不怕仇家追到昆仑来。”
“还有,”他扫视着底下活跃的咸鱼教弟子,“你瞧瞧这群弟子哪里像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样子,一个个像从栅栏里放出来的狗,把严肃庄重的场合当做嬉戏的游玩场所。”
方婉皱了皱眉,她一向看不惯风清门摆着架子高高在上数落别人的态度,再加上几十年前的恩怨,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牵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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