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做苇编。筐,篓,席子,都能做。”
“那……可以编小马么?”
“应该可以吧……你想要?”
梁琇摇了摇头,“我想到了小时候。”
她看了看秦定邦,又低下头,“那是我过的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了。爸爸是名牌大学的教授,妈妈是千金小姐,我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全家上下都把我当成宝。”
秦定邦很爱听梁琇跟他说往事,微笑着看着她。
“有一次,父亲领着我路过前门那边的大栅栏现在是北京的一处景点,在西城的前门大街,读音dà shi lànr。,我一眼就看到路边有个人正在卖草编的小马。那手艺真是好,编得像极了。我就蹲下问他,‘小草马怎么卖?’那人一见来了生意,连忙说,‘四个铜板。’”
“可那时我幼稚园的同学买的小草马要更大,却只花了三个铜板。我一听就不开心了,立即站起身,指着他劈头盖脸骂道,‘你就是个骗子,专门骗小孩儿钱的!你为什么卖的这么贵?人家比你这个大的才三个铜板!’”
秦定邦惊讶,“你还那么厉害过?”
“那哪是什么厉害啊……”梁琇把跟前的一颗石子踢开老远,“那是刻薄……是得理不饶人。”
梁琇抬眼望向江面,“我当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有多粗鲁,也没掩饰脸上的鄙夷和愤怒。仿佛自己是被从天上派下来的,可以俯瞰众生如蝼蚁……”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那令人作呕的优越感。”
秦定邦眉心皱了一下,他还没听过听梁琇说这么重的话。
“卖小草马的人当场就愣住了,随后一脸尴尬和难堪,紧接着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现在回想,他当时应该是病得很重了吧。整张脸蜡黄,手像枯树枝,骨瘦如柴的一个人。”
“我父亲非常不悦,他连忙跟那人道歉说,‘对不起,小孩子这么说话,是我没教育好。’随即掏出五个铜板递给那人,拿起一匹小草马,领着我离开了摊位。”
秦定邦朝梁琇又侧了侧身,听她继续回忆。
“走出去几步,父亲停了下来,问我为什么那样跟人说话。”
“我说,他卖的贵,他是个骗子。而且他看起来好脏,连个下人都赶不上……”
“我父亲听我说完,惊得说不出话。但很快就明白自己一向不出恶言的女儿,怎么开始变成这样。我当时刚上幼稚园不久,园里的不少同学家里非富即贵,我被有的同学,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我父亲严厉地跟我讲,他非常不喜欢我刚才的样子。他说——”
“梁琇,是,你现在过得好。但别忘了,你父亲我也是从贫穷破败中走出来的。你的那些富贵同学,往他们祖上追溯,出不了几辈,就能找到比刚才那人,更穷、更脏、更潦倒的祖宗。”
“但他病成这样,还出来谋生。没有偷,没有抢,靠着自己的手艺求活路,他的灵魂比他的衣服干净。虽然你梁琇现在穿的贵收拾的漂亮,却没有任何可以瞧不起他,当面指摘他、评判他的理由和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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