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在门外,竖起耳朵捕捉门缝里传出的只言片语:戈拉夫湾、巴斯塔斯山脉、亨德里克二世国王她听见茜小姐骂了一句脏话,然后他们碰杯,齐齐笑了起来。
她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暗自做出了决定。
“信已经写好了,所有需要签名的文件明天就得发出去;林是怎么说的?她几天才能到?我记不清了,你去告诉仆人准备好她的房间。还有账本要命,两个月的账目。等明天看吧,真是一刻也不能歇。”
“过来,快把这勒死人的玩意拿走。森。”
女人的手和男人的手有着形状和温度上的差异。森的手大而冰冷,结子温暖柔软的手则陪伴她度过了漫长寂寞的童年。
她看向玻璃窗上透出的模糊笑脸,轻声叹气,“结子。”
胸衣扣子解开,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抬脚把室内鞋和衬裙踢去一边,大喇喇裸着身子走进浴房。
结子耐心拆下她发髻上一颗颗细小的珍珠,让小巧精致的头颅靠在自己腿上,往掌心滴几滴精油,力道轻重合宜地替她舒缓头部的刺痛。
“手生了。”
结子拿玉石板刮过蛋壳般光洁的额头,“您很久不用我了。”
茜闭着眼睛笑,“你又不是一支笔。”
“您很久不用我了。但我永远是您的女仆。”
浴缸里的热气蒸腾,像是把薰衣草的味道煮沸挥发,填满了浴室的角角落落。
“你是我母亲的女仆,结子。母亲去世了,你本该是自由的。”
结子别过脸,小心不让眼泪滴在她的头发上,“我不后悔。我不后悔的,小姐。您和靖子小姐的眼睛一模一样,我看见您笑,也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您要多笑一笑,这么美的一张脸——虽然我不曾走出去,但我就是知道,这座老宅的下人们都知道,绝对不会有比您更漂亮富有的姑娘。”
“您有山,有海,还要在地上修轨道。再过十年,您是不是还打算飞到天上去看一看?瞧瞧,我手里捧着的是不是这世界上最聪明最昂贵的小脑瓜。”
茜被她逗乐,像小时候那样,用脸蛋去蹭她掌心残余的精油。
“我哪里这么好。”她对着烛灯翻过小臂,让她看清薄薄一层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艾伦说我的身体,可能有些问题。”
结子的手一滞,她咽下慌张,努力让声音听上去平静稳重,“艾伦?艾伦医生?他走了快三年了。您不是受陛下邀约,去帝都访友做客的吗?”
“他在帝国理工的医学研究院供职,我捐了一间实验室,把他明目张胆地塞进去——”她做出一个推手姿势,得意一笑,“我富可敌国呢,连国王都要觊觎,谁又敢有怨言?”
话音一转,又问她,“我的腿,你看出什么了么?”
她这么一提,结子顿时想起那根从一年前起就被她时常拿在手里把玩的小金仗。他们以为不过是用来彰显身份、为她稚嫩的年龄和外貌加码的一件工具——
“我的左腿一直在疼。去年还是拔一根头发——这种程度。春天开始,像是踢到了石头,断断续续,断断续续,然后就一直这样。你没发现吗,我很久没有骑马了。”
“这也许是上天给予我的一个预告。”
“他在告诉我,我就是这间红砖房,不要想着走远了,他会把我留在这里。”
结子胸口一阵锐痛,她想到正在楼下房间里沉睡的卷发男孩,想到半年前的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她捂着脸哽咽,
“会有办法的。那个孩子不不,您还年轻,您才十七岁,我的父母都是这家的仆人,我知道的。您会健康,长命百岁。”
“只是一点腿上的问题。维诺里太太可是嚷嚷她的腰快断了,这般说了十几年呢!”
浴缸里的水开始变冷,结子从橱柜里拿出长毛毛毯把她裹起来。擦过那条看起来并无异样的左腿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站着会痛吗?我抱您去床上。”
“没关系。”
就在那一刻,结子明白了森在她生活中无可取代的意义。他就像老宅外墙攀爬的藤蔓,会悄无声息地填满砖石裂开的罅隙,用韧细绵长又源源不绝的力量,支撑它屹立不倒。
“我去喊森来。”结子扶她去到椅子上,转过身的刹那,终于潸然泪下。
“结子。”
茜在她出门前叫住她,“利托的姓是威利斯顿。尽管我对这一家很有偏见,可还得承认,他们的确也算体面。他是我认可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他脑子里的学识用来教导一个七岁的小东西绰绰有余。”
“对了,告诉维诺里太太,我明天还要喝玫瑰花茶。”
他在床上等了很久。结子说过,会来和他一起挑选明天正式上课穿的衣服。
年轻女仆打了个哈欠,他偏过头小声对她说,“请去休息吧,把烛灯留下一盏就好。”
她还得早起做工,于是略一思索,十分干脆地做出决定,“结子在茜小姐房里,你等累了就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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