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们过上好日子,你就舔着脸回来了,当初跟别人跑了,可你的姘头在哪儿呢?我告诉你,我见到他了,那个狗东西在集中营做工,从早做到晚,你倒是再去找他啊,你怎么不去找他了……”
妈妈麻木地听着,一语不发,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我想到了惨死在我眼前的丹尼哥哥,心中不忍,内力叔叔生活在巴巴利亚的集中营里,还不知道他的儿子已经在前几天死去。
“爸爸你醉了。”威廉阻止道:“回房间休息吧。”
“我没喝醉!”他晃晃悠悠地傻笑:“我……我女儿是元首先生的秘书,我儿子是工厂老板,有的是钱,我高兴……高兴!”
午餐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父亲醉倒在桌旁,被威廉搀扶进卧室。
母亲面无表情地收拾了餐桌,然后过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把贝拉送走?”
“我再劝劝她。”我说。
“快点让她滚!”她冷硬地说。
我提议道:“爸爸酒后总是口无遮拦,妈妈不如搬出去住。”
“不用,这都是我该受的,等贝拉走了,我也就没什么殪崋牵挂了,到时候随便去哪里一了百了。”她口气发狠道。
我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的母亲,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执拗、赌气、冲动、昏聩,面对这样的母亲,我又能如何呢?
“还是搬出去吧,房子和生活你都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你的。”我说。
我大概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吧,母亲开始哭哭啼啼,絮叨着贝拉不懂事,父亲折磨她,邻里讥讽她,威廉不给她好脸色等等,我实在听不下去,也没有心力开导她,就借故拜访老师,离开了家。
我去拜访了中学时代的老师安泰先生,他在我求学期间给予了很多帮助和鼓励,这些年来一直有书信交流,想着难得回来就去拜访一次。
老师变化很大,以前他是个快乐的中年男人,整天乐呵呵的,性情和蔼可亲。几年不见,他似是苍老了不少,头发和胡须都花白了,我看到他时,他正低着头大步走路,仿佛心事重重。
“安泰老师。”我叫住他。
他看了我一眼,惊喜道:“安妮?你是安妮吧?”
老师把我邀请到家中做客,师母热情地招呼我住下。
晚上老师拿出私藏的朗姆酒自斟自饮道:“看到自己的学生有出息,我比什么都高兴,尤其是你,我把你的报道贴在学校专栏里,告诉所有的孩子,元首先生的秘书是我以前的学生,她努力读书,从我们这个偏僻的小镇走了出去,你们也要努力读书,从这里走出去,瞧!这就是榜样,安妮你真的成为了榜样。”
老师不停地称赞我,直把我夸得满脸通红,不久老师喝醉了,师母把他搀扶去休息,过后师母告诉我说:“他很为你自豪,经常说起你,还把你的报道做成了剪报收藏起来,每次有孩子过来,他都要向孩子们炫耀。”
“我应该经常来探望你们的。”我说。
师母摇摇头:“你的工作一定很忙,不用老想着我们,我先生一辈子教书育人,最大的希望就是他的学生们都好好的,唉……”她止住话头,对我笑笑说:“很晚了,去休息吧,我帮你铺床。”
睡在老师家里我有些失眠,半夜时分,忽然听到外面有走动说话的声响。我以为老师喝醉了夜里不舒服,于是起身查看,结果我在走廊里听到了细微的对话。
“你们怎么来了?”安泰老师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慌。
“有几个孩子病倒了,担心是传染病……”
“你们先走,家里有外人,明天我一早……”
怪我冒冒失失走出去,结果看到了几张惊慌失措的脸,其中一个青年异常醒目,外表一看就是菲利斯人,安泰老师面色苍白地转过身,遮遮掩掩道:“这……他……他是……”
还是师母有些急智,她推搡着青年说:“你们走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把青年推搡出门外,转身对我笑笑:“一个学生,大晚上的扰人清梦,你回去睡吧,没事的。”
“他说有几个孩子病倒了,担心是传染病,需要帮忙吗?”我问。
“不用,不用,我明天去看看就行了。”安泰老师摆摆手说。
“他是菲利斯人吗?”
“不是,当然不是,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他的确是。”
师母忙上前挽住我,声音略带哀求:“安妮,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我们求你了。”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可你们在偷偷帮助菲利斯人吗?这也太危险了。”
安泰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晚餐时剩下的莱姆酒,灌了一大口在嘴里,叹道:“没办法,我的学生求上门来,当老师的哪里说得出个‘不’字啊。”
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回忆,那时候我也无路可走,只好求到了安泰老师这里,而他竭尽所能地帮了我,之后我才能顺顺利利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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