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说了几句话,如何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结果,她拒绝了海涅,走得干脆利落。
真好,真喜欢她鲜活的生命。
而我,我已经和母亲一样,逃避在醉生梦死中,堕落进了尘埃里。我甚至毫不惧怕即将到来的战争,如果死在这场战争里,也只是死去一个从未活过的人罢了。
战争很残酷,杀死第一个人时,我还心怀敬畏,而杀死一百个人时,一切就已经变得麻木,甚至近距离搏杀时,刀戳入□□时的触感也变得稀松平常。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生命不过是一场没完没了的痛苦,我可以帮他们解脱。
然而,战败来得比洪水还迅速,我很幸运,没有断手断脚,也没有被战争逼疯,反而因为在战场上的表现受到了黑加尔哥哥的器重。
回国之后,黑加尔哥哥趁机扩大了家族产业,乞丐流民越来越多,我们的地盘却越来越大。当我开始称黑加尔哥哥为先生的那天,他把一部分家族事务正式交给了我。
“没能力的人,即使我的亲兄弟也不配和我并肩而立,你不一样,你有让人尊敬的素质,让我瞧瞧你的本事吧。”
黑加尔哥哥和父亲很不一样,父亲是凶悍暴戾的,而黑加尔哥哥的脸上总是挂着和蔼温柔的笑意,可他比父亲令人敬畏,因为他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就像此时,他短短几句话而已,却像在我荒芜多年的内心放了一把燎原大火。
我是另一种形式的酒鬼,人生已然如此,不但无法逃避,还在醉生梦死中体会到了一丝牢笼般的安全感,我已经不想逃离,还想和束缚我的高墙融为一体。
直到那个寒冬深夜,幽暗的路灯下,一双绿色的眼眸凝望着我。
“他给了我一个恩惠,而这个恩惠我可以承受,只要不过分贪婪,就不会因为这5银币掉进任何陷阱,钱也像美酒一样,拥有腐蚀人心的力量,我想您应该非常明白这点。”
她的双眼像火,把我周围的高墙烧了个一干二净,一瞬间,我觉得太阳穴里的血管在擂鼓似的跳动。冰凉的空气涌入肺中,像是第一次学会了呼吸般难受。
是啊,为了活下去,我接受了乔纳森的恩惠,直至无法承受,哪怕搭上生命和自由,我是个多么可笑的人啊,无论多么张牙舞爪,都不可否认自己变成了一条听话的狗,且以脖上的狗链为荣。
我不知该说什么,眼前这姑娘让我的窘迫无法遁形,我的盛气凌人和自尊自傲再也摆不出来,反而有种浓烈的自卑自厌感。
沉默地抽完一根烟,我平复了下心情,有些释然地对她说:“在唱一遍刚才那首歌,唱完就放你走。”
她唱了,在这寂静的冬夜又唱了一遍那让人心碎的《念乡》。
然而这个夜晚真是太冷了,大片银河贯穿天幕,伴随着那凄清的歌声,我的心像是被一下下揉捏般难受,为何天大地大,唯有我孤身一人,为何人生没有选择,只能被裹挟着前行,在泪水涌出眼眶前,我把她留在了身后。
白天我可以放声大笑,笑得无比畅快,我可以打架杀人,刺激无聊的人生,可更多的时候,我只想抽支烟,像小时候父亲递给我的那只,辛辣呛人,独自在黑夜中抽完。
番外七
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她偶尔转头的一个微笑,是明媚阳光下那飞扬的金色发丝,亦或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我发现自己竟然毫无意识地追逐着她的身影,怀着莫名愉悦的心情,只因为偶然看到了她。
我不由唾弃自己,她是个小姑娘,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一个正派得让人尊敬的姑娘,我这种人……呵……她大概是看不起我的。
从今年春天起,我的工作从过去的放贷、走私变成了救济穷人,维护治安,一眨眼我们褪去了流氓恶棍的外皮,黑加尔先生让所有兄弟都加入普国社会工人党,从此大家洗白‘从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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