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离别的戏,背景要拍到绚烂的晚霞。于是整个剧组都不能休息,巴巴地陪着这位老文青等夕阳。
看了一眼敬业地陪着导演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下午的女主播,场务默默地擦了一把汗缩进棚子的阴影里,感叹做演员也不容易。
导演大概对女主播的敬业也很满意,难得地对天降关系户也有了好脸色,亲自下场给她讲完戏后还顺手画了个饼,表示以后有电影还找她。
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和纸巾,水无怜奈一手拧开瓶盖微笑,面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并没有把这番场面话当真。
然后导演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水无,源小姐今天上午来了趟片场,好像找你有点事。”
源小姐是整个剧组的祖宗。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原作,实际上从给剧组发钱的投资方迹部财团,到来客串给电影增加话题的仁王影帝,全都是冲着她的面子,更不用说电影导演福浦千造还被她救过一命。所以源辉月上午到片场的时候,连导演带制作人全都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跑去陪聊了一番。
水无怜奈一到片场就被拉去拍戏了,到这会儿才有时间喝口水听到这个消息,闻言动作微顿,心底蓦地一跳。
“不过她中午就走了,让我们转告你一会儿拍完戏之后去一趟电视台大楼的咖啡厅,她在那儿等你。”
将这段话传达完后,导演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地嘟哝,“那要赶快拍了,不能让她等太久……”
看了看天色,他果断起身吩咐道,“准备开拍,争取一条过,拍完就下班。”
“是。”
可能是因为下班这根胡萝卜在前头吊着,这天下午最后一场戏拍得格外顺利,连根水无怜奈对戏的那位水货演员也没再掉链子。
女主播到了电视台的咖啡厅的时候,外头的夕阳都还没落山。
说是咖啡厅,其实是提供给员工休息的地方,也招待来参观的宾客。除了咖啡还提供酒水和轻食,甚至有个吧台,偶尔还有调酒师在里头调酒。
正是下班的时间点,大厅里没多少人,调酒师似乎也回家了。
夕阳橙红色的光从落地窗铺进来,将半边吧台笼罩在了余晖里。源辉月就坐在明暗交界的地方,素白的手支着额,另一只手边放着一个文件袋,面前还摆着一杯色彩绚烂的鸡尾酒。
长长的深蓝色裙摆顺着吧椅垂下来,像流动的海水,她的脸有一半在晦涩的光影里,听到脚步声才略略回头,浅浅笑了一下。
“水无桑?坐吧。”
水无怜奈抓紧手包在她身旁坐下,空荡荡的大厅里几乎能够听到回声。
“导演说源小姐你找我有事?”
“是有一点,其实是上次在横须贺城堡的事,烟火师本来是冲我来的。抱歉,连累水无桑了。”
“没关系,这也不是源小姐能够预料的。”
“嗯?”源辉月回过头,轮廓精致的脸终于全部被夕阳照亮。
然后她眉梢微扬,冲她笑了。
“不是啊,这就是我预料之中的事啊。”
黑色冲击(二)
空气中有数秒钟的安静,仿佛能够听到人倏然加快的心跳声。
几句话的工夫,咖啡厅里最后一位客人也给刁钻的上司回复完邮件,长舒一口气下班了。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瓷砖上的脚步逐渐远去,将吧台前的两人留在了寂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氛围中。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跟水无桑道歉的。”
源辉月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文静又柔和,十分好听,水无怜奈不自觉想起了一周前那个黑漆漆的密道,搭在包上的指尖抖了一下。
她跟谁说话都能够这样轻言细语,哪怕对面是个该千刀万剐的杀人魔。
但水无怜奈觉得这不叫教养,叫什么她又暂时说不上来。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对方似乎还等着她回应,连忙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位大小姐长得赏心悦目,完美符合一切世人对世家小姐的想象,就算是只空有皮囊的花瓶都能引人喜爱。
但如果她真的是个花瓶就好了。
花瓶多好,又漂亮又无害,不会往这儿一坐就让水无怜奈所有的脑细胞全都化成了防空警报,响得她头晕脑胀。
但警报的源头却并不知她的困厄,仿佛忽然跟她起了谈兴。她慢条斯理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按着玻璃杯的底座将面前的酒推了过来。绚烂的酒液像掬了一捧夕阳的光,晃荡到她面前。
“说起来水无桑还记得在船上的时候,挂在休息室里的那副j的摄影大作吗?”
“那张灾难后的照片?”
“对,”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源辉月一手支着线条优美的下颚,冲她笑了一下,“那幅作品其实是我送给铃木会长的。”
水无怜奈一愣,望着她那个漂亮的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知道吗,有时候对艺术作品的感触比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更能够折射出她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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