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说那些该下地狱的土匪恶棍们,会让湘儿吃饱饭吗?湘儿她、她一向比同龄的孩童吃得多, 还有, 湘儿会不会因为吃不饱就不乖了, 然后惹恼那些人面兽心的败类?”
“肯定能吃饱的, 咱们闺女多厉害呀!”
沈启堂故作轻松得意地扬了扬眉,他努力安慰妻子,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论抢饭的本事, 从湘儿三岁开始,为夫就是她的手下败将了。婉娘,放心吧,咱们的女儿生来就福缘深厚,她刚出生时,情形比现今还危险紧迫,当时请到家中的大夫和崔仙姑都断定说,湘儿活不成了。
“可你看,湘儿如今不是顺顺利利地长大了吗?不仅很少生病,而且还能吃能喝壮壮实实的。哎,要是没有家中长辈补贴,为夫之前赚的那些银钱,都不够养她的,说不定你都要开始变卖嫁妆首饰了……”
“净胡说!我闺女哪有那么能吃?”
王婉听见丈夫这么编排女儿,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不让他继续埋汰自家亲闺女,但心里却惶恐又笃定地认为女儿必定是福缘深厚之人。就如同沈启堂所言,女儿能神奇地挺过出生时的那场劫难,那这次肯定也会有惊无险的。
沈启堂见王婉勉强打起来精神来,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忧虑中。
他想到自己明日要做的事,就更不敢直视妻子的双眸了。
“我不能把真相告诉婉娘,婉娘终究是内宅妇人,心性单纯,不知外面那些家伙层出不穷的调查试探手段。”沈启堂犹豫再三,还是暗自做了隐瞒的决定,“曹家那些人满身都是心眼子,别看他们捉贼救人的时候蠢笨如猪,可对内算计却万分精明谨慎。呵,但凡我这边有一丝破绽,他们就一定能察觉出不妥来,所以,湘儿的真实身世……从明日起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相。便是湘儿以后长大了,我也不会告诉她。这样,她就不必终日担惊受怕了,而是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曹家的富贵庇护。”
沈启堂非常清楚,待明日揭开“真相”后,最不能接受女儿是曹家孩子的人绝对是妻子王婉。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能够把往事全盘托出,可……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
扶着妻子走进静悄悄的厅堂,沈启堂一眼就瞧见了堆放在桌子上的大小盒子,其中几个盒子还敞开着,里面放着被主人细心收藏的珠钗金镯等饰物。
“婉娘……”沈启堂见王婉将嫁妆里最值钱的珠宝首饰都拿了出来,眼中划过恍然,“你是想让我用这些首饰,嗯,去打点负责寻人的侍卫官兵们吗?”
“妾身确有此意。”王婉只是稍稍可惜了一下这些首饰将来不能传给女儿了,便再也不多看一眼昔日里的珍藏,而是迫不及待地催促沈启堂道,“夫君,你快点点,然后估算一番,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去送礼。”
“可这些都是你的嫁妆……”
“夫君,妾身今日在家里坐立不安,就出去和交好人家的太太们悄悄打听了一番。妾身听说,曹家富贵,那些京城里来的侍卫们也都十分阔气和傲气,便有些担心咱们之前送出去的那些礼物减薄了……夫君,妾身私下里琢磨,世人皆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官爷们做事,虽然不至于对曹大人的命令阳奉阴违,可敷衍做事和尽心尽力终究是不同的。夫君,妾身只希望这些死物能换回一个活蹦乱跳的湘儿来。”
这一刻,沈启堂突然分外理解了何谓“夫妻同心”。
他想,倘若没有之前那场阴差阳错的意外,自己此时的想法与做法一定和婉娘一模一样。明天一大早,他就会带着自家的大部分家底去低声下气地讨好那些官爷们,只希望他们能在寻人的过程中尽心尽力。
也许,他们在搜查时多敲响一户人家的大门,多走一条小巷,多盘问一下某个路人,就会幸运地发现一条关键的线索。
“婉娘,把这些收起来吧。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都会加倍努力寻找湘儿的,再没有谁敢敷衍做事了。”
“夫君……”王婉不解地望着表情怅惘的沈启堂,不知他有何依仗。
沈启堂没有过多解释,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缓声道:
“我去书房坐坐,婉娘……明日之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又是一夜辗转反侧。
天还未亮,沈启堂就起身洗漱了。他打算今日早早就去织造府衙门那边等候,等着被他用银钱买通的李英等人传出消息来。
一旦曹寅和桑格、侯佳等人聚在一处议事,那就是他露面说出“真相”的上佳时机了。
“我得当众揭开曹家真假血脉之事,绝对不能私下里述说。谁知道曹家人会不会因为担心被上面怪罪,或者被政敌攻讦,权衡之下就将此事悄悄按下呢?毕竟……湘儿只是个女孩子,还是自小就没有生长在他们曹家并且没有相处出深厚感情的女孩子。”
沈启堂此时已经对曹家人的行事做派有了一定的了解,考虑问题时便抛开了那些虚伪的仁义美好表象,只从如何对救回女儿更有利这个方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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