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一听说外太翁要来江宁访友看梅花,就央求他老人家带我一起过来了。父亲,湘儿希望可以在江宁这边多陪陪您,好不好?”
沈启堂想说不好,想说他非常忙,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忽然说不出口了。
正月里家家团聚,他独自一人待在江宁,平时不觉得如何,如今忽然见到亲生女儿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又亲耳听女儿甜甜地说思念父亲,哪怕知道这话里有一半是水分,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暖和。
一阵寒风掠过,沈启堂立刻给穿得圆滚滚的亲闺女正了正帽子,然后才收回手拢严实自己的衣襟领口。
“算了,不管你这次又想出什么淘气点子,还能把江宁府闹翻天不曾?”
沈启堂摇着头揶揄了一句,而后才故作不太情愿地妥协道:
“哎,算了算了,来都来了,既然你这样思念为父,那,嗯,就先在这边住一段日子吧,难道还能把你立刻送回去吗?罢了,天寒地冻的,还是别来回折腾了,哎,都是你娘给你惯坏了。”
裴湘见沈启堂明确答应让她留在江宁小住,而不是张罗着把她送回苏州,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十分清楚,自己就这么突然跑来江宁,绝对会给辛苦忙碌的父亲增添麻烦和压力的。可如果继续留在苏州家中的话,出了正月之后,母亲那边肯定要再次张罗给她裹脚的。
关于裹脚这件事,其实在裴湘五岁的时候就被提上了日程,但被裴湘装乖装病给拖延了下来。
裴湘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周围小有家底的人家都会让女孩子裹脚,并且大人们还能说出种种好处来,可她就是极为反感这件事。不是因为疼痛,而是纯粹的讨厌,因此拒绝裹脚的态度一直极为坚定。
另外,沈启堂那时候正在家中“苦读”。在目睹了母女二人为了裹脚缠足一事的激烈“战争”后,有一日,沈启堂忽然出声劝阻了王婉,不让她给女儿缠足。
对此,包括王婉在内的所有沈家人都表示了不解,不明白沈启堂是在害女儿还是心疼女儿。也是从那时候起,裴湘在父亲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之处。
她敏锐觉察到,其实沈启堂和四周所有人一样,都认为女孩子应该尽早缠足,并且还要忍下所有痛苦让双脚变得又尖又瘦。这样一来,女孩儿长大之后才会有个好名声,才会获得更加美满的姻缘,才不会被丈夫和婆家嫌弃。同时,裴湘很小就明白,沈启堂绝对不是那种孩子一哭闹就什么都答应的父亲长辈……
所以,当沈启堂亲自出面阻止妻子和家人继续逼迫女儿缠足时,不同于其他人感叹沈启堂对唯一孩子的盲目溺爱,那阵子心思情绪格外敏锐的裴湘则忍不住心生疑惑。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太对。
可是到底如何不对?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她既猜不出具体原因也不会继续深想。只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默默记住了父亲对缠足之事的奇怪态度。
在这样的前提下,当裴湘察觉到,原本已经放弃给她缠足的母亲在过年期间经过各家亲戚的劝说后,竟然再次重燃了“斗志”,便开始偷偷收拾包袱,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来找沈启堂了。
此刻,确定自己的十个脚趾头都暂时安全后,小姑娘高兴地在原地狠狠地蹦跶了好几下,然后眉开眼笑地抱住父亲的胳膊,一摇一摇地讲起了路上遇到的各种小小趣事,还有苏州老家那边亲朋好友们的消息。
沈启堂一边含笑倾听,一边略微歪着身体并拖着份量不轻的闺女往织造府衙门里慢慢挪步。他得回去向上峰告个假,之后花费一两日的工夫,好好安置一下因为想念父亲而冒着寒风赶路而来的亲闺女。
沈启堂和守在西侧角门的护卫们打了声招呼, 又用身份牌做了担保,然后才领着女儿进入了江宁织造府。
他并没有把裴湘直接带去自己日常处理公务文书的院落,而是沿着一道新砌的粉白素墙来到了门房听差所在的耳房处, 也就是李英等人日常轮班值守的地方。
“李英, 我想托你帮我办一件事, 不知方便与否?”
说着话,沈启堂又给迎出来的李英塞了个装有铜钱的荷包, 然后才指着身边的裴湘无奈解释道:
“这孩子跟着她外曾祖父出门做客,本来说好的, 来江州后见见我就走。但你看,见了我之后竟然怎么都劝不走了,非说要留在父亲身边尽孝, 要照顾父亲的衣食起居。可这么个小不点儿, 就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哎, 让你见笑了。李小哥, 沈某寻你打听打听,你是本地人, 可知道哪里能尽快请一位会照顾人的仆娘妇人,帮我照看一下这孩子。”
李英推了两次沈启堂递过来的荷包,见始终退不回去, 只得接下,同时笑容满面地应承道:
“沈先生,您找我做事, 尽管吩咐就是, 很不必如此客套。之前得了您的养身方子,小子本就感激不尽了,恨不能鞍前马后地伺候您, 如今您开口让小子做些小事,小子正求之不得呢。”
说着话,李英仔细看向被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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