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招凝许久,只把招凝看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师叔?”
秦恪渊说,“这一趟怕是得师叔自己走了。”
招凝一怔,心底有些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而理智上更快反应过来,“师叔,你悟到化神的关键了?”
但秦恪渊没有应此问,只说,“凡俗乃人族之根本,修士隐匿山林,脱离凡俗,是为求心静、求灵源,但凡俗红尘多浮华,不斩断则乱欲迷眼,乱思惑心,故而有斩凡一说,为证求道之坚;如今,金丹蕴灵胎,灵胎生元婴,元婴便有通天纳地之能,感悟天地间一点法则,但未成大道,人终究还只是人。元神者,灵肉合一,与天共存,初窥大道雏形,而立大道道心,为神而非人。”
招凝愣了愣,又也许迷茫,她尝试着去解读,“也就是说元婴到元神这一段化神的过程,是人到神的转变。”
“可以这么说。”秦恪渊抬眸,微风将窗户吹开,窗外落叶婆娑。
就这般两人神思许久。
一片红叶被风卷入屋内,招凝下意识伸手去接,红叶落在她掌心,叶纹鲜明,叶色通红,不是血一样的颜色,更像是某种炽烈的情绪。
招凝顿了顿,转头看向秦恪渊,“师叔,落叶尚且知归根,那人呢?”
化神是归根吗?可是那些从小就生活在修真界,从小生活在大家族大宗门,活到筑基都没有经历凡俗尘世的修真者呢?他们难道就不配化神吗?不,心头似有一点悟,但好像还隔着一层纤薄的纱。
直至两人对视一眼。
“不是归根。”
“是归人。”
“知人而知神,化凡而化神。”
逍意上人直至死的那一刻,从生走向死,从孩童走向耄耋,从黑暗走向光明,直至那一刻,他体悟了为人的一生,抛弃为神的执念,承认自己不过惟一人尔,因此而触元神瓶颈,而得大道接引。
这一刻招凝默然,她明白这一趟当真只能师叔一人去。
招凝垂头看手中的红叶,隐隐有流光沿着叶脉流动。
忽而听秦恪渊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招凝偏头,“是朱州桑明?”
秦恪渊顿了顿,招凝眨巴眼,“当真是?原来真的只有桑明树的红叶这般赤红,我还以为那陈夷随口一说。”
“……谁?”
“就复宗大典上,那嚎着‘林影是他唯一的神’的那个散修。”招凝眉头动了动,“这人很是奇怪,当年我从西极魔荒出来,便听西源镇坊市中流传着各种林影的传说,夸张了数倍的传说,却没有想到他跟着来了昆虚,必是石越泽立宗时故意把林影的风声传了出去。”
“……”
招凝说起石越泽立宗之事,末了,她又道,“这个石越泽受了情伤之后,却是另一番春风得意。师叔你不知,大典上,他还说他极剑宫因此名声大噪,就不计较我‘对不住’他了。我着实不知该怎么说他。”
招凝说了半天,见师叔都没有回答她,她有些奇怪,“师叔?”
秦恪渊忽而道,“招凝,我去凡俗化凡后,帮师叔做件事。”
“师叔尽管说。”
“当年与逍意上人交换的望仙死城渡劫台,他应该没用上。”秦恪渊缓缓道。
招凝眸中划过喜意,“正是。我去把渡劫台开启,等待师叔化凡归来渡化神劫!”
“嗯。”秦恪渊道,“一切小心。”
数日之后,秦恪渊离开了。
招凝站在桑明树下看了许久,直至当真感受不到师叔一点气息了,她抬眸看桑明树似火般的树冠。
“桑明啊,桑明,师叔很快就会回来的,是不是?”
没有声音回应她,只有簌簌红叶。
招凝一顿,她神识扫过寂灵之府,又在身上感知了一圈,忽而意识道,她好像遗失了什么。
坠仙域中,她将上古龙纹玉佩扔个时空重叠出现的神性自己,按理说上古龙纹玉佩还在自己身上。
只是从自神性中清醒,秦恪渊便一直在身边,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上古龙纹玉佩。
招凝默了片刻,神识再一次扫过,先是捧出清霄岛云上,师叔赠得“星辰”,这“星辰”裹着星光,只有拳头大小,外围晕着一圈星云,可招凝并未从其中感知师叔的气息。
转而又将此物放回寂灵之府中,而后又翻出一物,一枚编成长生结的玉扣,玉扣为传信之玉,招凝只隐隐记得在幽冥所制,顿了顿,转而放进袖袋中。
最后再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上古龙纹玉佩。
“师叔拿走了?”可是再一想,当日初归清霄宗,秦恪渊可是家财散尽。
“难道在清霄宗?”
招凝没有犹豫,挥手一道灵光,再次将红树小院禁制开启,转而驾云而走。
再一次飞在昆虚上空,招凝似乎当真看到了变化,经年的萧瑟与枯败好似都褪去了,呈现出一片绿意盎然、万物复苏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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