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于江乐丝毫不当一回事的轻松语气。
江乐的男友一年一换,到初三时,终于轮到隔壁班一个爱打篮球的高个男生上位。班上科任老师个个都知道江乐男友不断,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重话都不曾说一句,因为她屡屡趋于满分的各科成绩,稳固的断层第一。
连葛云慧最佩服的孙康都略逊一筹。
江乐和孙康成绩如此优异,她却连及格都勉勉强强,葛云慧难免心情低落,她也想好好学习,也试过认真听课,可惜收效甚微,她认为自己底子太差,脑袋太笨。她不是读书的料。
果然最后她连普高的线都没有够到,只能去读职中。
而江乐早在寒假就去云城参加了七中的特招考试,春季学期已不用回校,直接留在七中上课。
葛宏被人打趣了几次,觉得没面子,转头就骂葛云慧没出息,不成器,经常手边上有个什么东西就往她身上招呼,葛云慧逆来顺受,不敢反抗,一次被放假回来的江乐碰见,拎起脚边的碎陶盆扬手就砸了回去。
江乐可以护她一次,护不了她次次,而且她和江乐归根结底不一样,江乐可以从学校领奖学金和补助,她不行,她只能每月向葛宏伸手,每一次伸手,都少不了羞辱谩骂。
职中读到第二年,葛宏终于不肯再出一分钱,他让她别再浪费时间浪费钱,趁早找个人嫁了。
葛云慧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借点凑点,再在相熟同学家开的小饭馆帮工,她不要这么早嫁人,不想像她体弱多病的妈妈一样被绑死在新林镇。但葛宏不允许,他特意骑摩托车到小饭馆揍了她一顿。
葛云慧已经十八岁了,她已经长到一米七了,葛宏却仍旧不拿她当人看,当着小饭馆那么多客人熟人的面,劈手就是两耳光。他一边打,一边骂她不孝、不听话,葛云慧捂着火辣辣的脸蹲在地上,泪眼中看见周围好多双脚,她终于受不了了。
她跟着镇上一个认识的姐姐偷偷跑来了海城。
姐姐在海城一家洗脚城给人按摩,她就跟着在洗脚城做学徒。
做学徒的第一个星期,她就遇到了薛鸣。
薛鸣瘦瘦的,斯斯文文,戴一副黑框眼镜,说话轻言细语,她倒个水、递个毛巾他都要说谢谢。
给他按脚的时候,他问她几岁,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葛云慧觉得他和善可亲,答完还说了好多自己的事,说着说着忍不住眼泪直掉。
薛鸣不停地安慰她,当天晚上就给她打了三十万,只是因为她说想存一笔钱,想将来出国留学,想看更大的世界,他就给她打了三十万。葛云慧睁大眼,心跳异常剧烈,她比着手指数了又数,数了又数,不知道把后面的零数了多少遍,天晓得,她手中可支配的钱永远只有零星一点,连来海城的路费都是借的,她哪里见过那么多钱!
他给了她这么多钱,却什么都不要求她做,还问她够不够。
葛云慧想尖叫,想狂奔,可是宿舍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熟睡,她轻轻地走下床,又走下楼,终于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她深呼吸几下,给薛鸣拨去了电话。
这一个电话之后,她和薛鸣开始越来越频繁的见面。
他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去富丽堂皇的商场逛街,去雅致浪漫的场所玩乐,薛鸣是那么好,那么绅士,他从来不强迫她,将她说的话记在心里,对她有求必应。
她早已无需待在洗脚城,住进了薛鸣位于商圈中心的公寓,出行有豪车接送,衣柜里满是华服名包,她过去的窘迫和苦难都被拂去,一夜之间成了电视里的女主角。
她是心甘情愿和薛鸣在一起的,他的温柔,他包裹她的一切都让她沉溺,她想自己好幸运。
她很快就怀孕了。
这么早就要做母亲,葛云慧是很慌乱的,但薛鸣很欣喜,他抚慰她的情绪,说万事有他在。
她搬进了一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别墅,每天有专人照顾,连吐下来的果皮都有人用盘接着。她幸福得冒泡泡,又想起了自己没有享过一天福的妈妈。
她跟薛鸣提了一嘴,薛鸣就派人去新林镇将她妈妈接了过来。
薛鸣还减少了出差频率,隔两天就来陪她,两人在一块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能说半天的话。她越来越依赖他。
葛云慧怀到第八个月的时候,别墅罕见的响起了门铃。
门外站着三个雍容靓丽、但并不年轻的冷脸女人。
“大姐,二姐,三姐。”薛鸣闷闷道,“你们怎么来了?”
“别叫我姐。”
二姐推开薛鸣,踩着高跟鞋进入室内,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傻傻站在沙发边的葛云慧和她的肚子,又走回薛鸣面前,失望道:“薛鸣,我真瞧不起你。真替微微不值。”
微微是薛鸣的妻子陈知微,薛鸣有妻子。葛云慧如遭棒喝,她不是没想过薛鸣已婚,她早就问过他了,可是薛鸣说他离婚了,他身上也没有另一个女人的痕迹,他说等她到了法定年龄,就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他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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