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安陆,她的打扮也是算得上清俭的。
但照理说,她应该不会太穷,她是县城有名的大夫,诊金不会少挣,又只有自己一人,没有老小要养活,更何况,当初她是拿了五百两现银回家乡的。
莫非是,不愿露富?让人知道她一个独身女子,却有数百两银子,的确不太好。
如此想着,他便明了过来,只觉得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安陆极为不易。
“要不然,稍后我补几两银子给你,算作你今日扣工钱的补偿。”陆璘说。
施菀微愣,随后道:“那倒不用,我是为那些女子,不是为大人,要补也是她们补给我,但显然她们舍不得钱,也不会补,我也不差这些,就算了。”
陆璘再不好说什么,他总想对她好一些,却又总记起她说让他不要觉得她可怜,只是他的弃妇。
但他,确实怜惜她,如今这怜惜里,已清清楚楚又加了怜爱。
他只好不再纠缠这些,换了话题道:“长喜说今日只有四五个女子愿意见我?”
施菀转过头来,点头道:“是,我说大人是新任知县,她们也不愿来,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都一样’,最后我一再保证,几乎求她们,才让她们有四个人愿意过来,还有一个有些犹豫,不知会不会来。”
陆璘回道:“安陆县衙尸位素餐已久,所以不得百姓信任,若把这件事办成,便有人愿意相信官府了。”
没一会儿,马车到惠来酒楼门前。
施菀说道:“要不然,大人先去酒楼等着,我去杨柳店接她们?若我不去接,怕她们又不来了。”
陆璘立刻道:“那你坐马车去,就用这马车一并将她们带来。”
施菀点头。
到酒楼前,陆璘先下了马车,然后目送施菀离去。
陆璘在酒楼订了雅间,但苦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施菀等来,可见她此行并不顺利,大概是又和那些女子说了不少保证的话。
最后却只来了三个女子,其中便有当日带女儿的那个。
见到她们,陆璘拿出了自己的官印、朝廷的官凭,然后道:“本官为新任知县,与安陆县官民都不认识,而且曾为京城四品官,家父为当朝吏部尚书,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所以本官到安陆来不怕恶绅、不怕贪官,你们若不信我,便再没有机会昭雪冤屈。”
施菀也坐在一旁。
听到这话,她心中泛起微微和讶异。
她记得陆璘一向不愿提及自己的家世的,从不会和人说自己是当朝副相的儿子。
当然,照他的习惯,也不会说自己曾在京中做高官,那时他甚至当升官是耻辱。
大概是四年过去,他多少也变了一些吧。
几名女子一时都不说话,陆璘看向那带孩子的妇人道:“许珍娘,你丈夫为何会与徐家家丁打起来?”
许珍娘立刻要跪下,陆璘道:“不必跪,你从头如实道来便好。”
许珍娘沉默半晌才说道:“那家丁的爹,是我们庄子上的管家,前两年我生病,半年下不了地,地里就我男人一个人忙活,收成不好,那管家却还要收与往年一样的租,加上官府还有身丁钱欠着,我们实在交不出来。
“我男人脾气不好,那时就和他吵起来,说他欺负人,要和他拼命,我知道要是由着他这性子,肯定要出事的,这时候管家说只要我陪他睡一晚上,他就放了我们,我答应了。后来这事被我男人知道,和他们打起来,就被他四个儿子围在一起,生生打断了两条腿,如今就算废了。
“阿英说这里能挣钱,我想着她是大姑娘都来了,我都嫁过人了,也不清白了,还怕什么,就也来了。”
陆璘又问:“庄子是徐家的?”
“是。”许珍娘回答。
“你们种地一年,要向徐家交多少租?”
“算下来多半是七成,但年成不好的时候太少了他们不高兴,就可能到八成。”
陆璘问:“抽成如此高,为何不转租别人家的地种?”
许珍娘说道:“当年村里的田被徐家断水,收不了粮食……”
“村里的田?”陆璘打断她:“详细说这件事。”
许珍娘便从头道:“就是我们村的地,正好在徐家祖坟旁边,都是良田,徐家那会儿要修祖坟,说要买我们整个村的地,我们自然是不卖。正好那年天干不下雨,他们承包着全村的水塘,便吩咐他们家下人,把所有水塘都守着,不让我们汲水,就这样田里干了两个月,地都裂开了……”
庄稼人最惜地,前面许珍娘尚且平静,说到这里,便湿了眼眶:“他们说越早卖地价钱越高,越拖价钱越低,几家在庄稼要死时就同意了,我们多熬了几个月,到年底粮食不够吃,眼看要饿死,也就卖了,之后家里就没地了,做了他们家佃户,我们村的田都是他家的,如果去别人那里种,还得跑三个村子,而且别家也跟着他家学,也没好到哪儿去。”
陆璘沉默不语,施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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