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因弯下腰在床边坐下,伸手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季时傿一挨到他便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她刚刚吐过血,喉咙里一片腥甜,如同被铁锈磨过,张嘴都发不出成句的声音。
这时温玉里终于赶过来,她面色焦急,跑得气喘吁吁,拎着药箱冲进来道:“怎么回事?”
梁齐因抬起头,“徐大夫,阿傿方才吐血了,还一直发抖说疼。”
“吐血?!”温玉里扬了扬声,转身放下药箱,跑过来拉住季时傿的手,“先让我把个脉。”
她指尖搭在季时傿手腕上,脸色愈渐沉重,“方才是不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才会急火攻心,脉象太乱了,时傿,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
季时傿从梁齐因怀里探出半张脸,微微点头,尾音戚长,“腹痛,头也疼……”
“怎么会……”温玉里喃喃一声,放下她的手腕,低声道:“你冷静一些,心绪不宁也会影响气血,怕是又拉扯到旧伤了。”
她抬头看向梁齐因,“难道前段时日你不曾按照我给的方子照顾她吗,为什么还会弄成这样?”
梁齐因心里万分自责,“我一切都……我不知道,我……”
季时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按住温玉里,“他没有……”
温玉里自然知道梁齐因照顾她绝不可能有一丝懈怠,可是若真如此,为什么季时傿的病情反而会加重,难道是她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吗?
梁齐因这时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温玉里道:“这里面是宫里的陈太医给阿傿配制的安神丸,她时常头痛,一直在吃,我便随身带着,徐大夫你、你看看……”
温玉里伸手接过,取出一枚在指尖碾磨,又挨到鼻尖闻了闻。
季时傿盯着她的动作,手攥得死紧,陈太医是当初她刚回京不久,太后娘娘叫过来给她看病的,他的医术在京城内无人能出其右,太后信他,自己也信他。
可最让她绝望的是,温玉里闻着那枚安神丸,脸色居然真的变了。
“这个药丸,没有毒,清心降火,安神补气可属药中第一品,且用料昂贵,但……”
温玉里话音顿住,目光移向双目怔然的季时傿道:“这里面有一味药材,性苦寒,对于本就体质偏寒的女人来说,是催命药。”
“长久服用,气血会越来越贫乏,气血贫乏便会心绪不宁,多梦难眠,这是个死循环。”
说罢轻声问道:“时傿,你……用这个药多久了?”
季时傿紧闭双眼,只能发出气音,“半年……”
梁齐因绷着背,眼睛渐渐发红,吐出一口浊气道:“所以,她总是腹痛,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吗?”
温玉里犹豫半刻,望着季时傿点头道:“是,配此药者必定极了解你的体质,他用药严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怕是我,刚刚也差点没察觉出来。”
“除了上面我说的那些症状外,只要再多服用一月,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身孕了。”
季时傿愣了愣,半晌苦笑了一声,原来最终目的还是这个啊。
当年因为恻隐之心饶了她一命,却没想到她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第二个镇北侯,所以早做准备,只要她不会有孕,季家便绝后了不是吗。
温玉里立在一旁,见气氛低沉,也知道她这几句话必定在季时傿心里搅动起了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个药又是谁配的,但她知道今夜之后一定有什么变了。
温玉里垂首欠身,“我先去开药。”
她走出厢房,跨过门槛时停了一瞬,而后叹了声气,将房门重新阖上。
屋内的点燃的烛火被关门时带起的风吹动了几分。
季时傿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你说……太后当年将我接进宫,到底是因为可怜我,还是拿我做人质呢。”
她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只是在跟他说家常话,梁齐因喉间一紧,哑声道:“阿傿……”
季时傿偏过头,将脸埋进他怀里,肩膀先是微微耸动,而后梁齐因便听到她的啜泣声,最后是嚎啕大哭。
她是太后牵着学会走路的,她还记得五岁那年第一次学会背诗,太后将她抱在膝头,说“我们小时傿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丫头。”
她也记得七岁那年父亲回京,将她从宫内接出,太后在慈宁宫哭了一夜,抱着她不肯松手。
她还记得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向来不过问前朝之事的太后向成元帝发了好大的火,临行前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自然也记得,前不久她进宫打碎瑶台玉凤,太后摸着她的脸说,“小时傿,你是皇奶奶的心肝丫头。”
她叫了二十一年皇奶奶的太后,比任何人陪在她身边的时间都要长,甚至父亲也远远抵不过,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夺走了她母亲的生命,用她作为人质囚了父亲半生。
就是这样一个人……
季时傿哭得撕心裂肺,为了给太后贺寿而精心打扮的妆容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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