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个地方钻起来。心里疯狂滋长的藤蔓即将扼断他的喉咙,让他觉得羞愧,他感到窒息。
“吃吧。”季时傿将碗推到他面前。很简单的一碗面,面条根根分明,上面铺着几根青菜,还有其下一个油光滟滟的鸡蛋。
梁齐因犹豫着接过,季时傿见状,佯装不悦道:“干嘛,怕我做的不好吃啊?”
“不是。”梁齐因拿起筷子,低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会下厨?”季时傿笑道,食指绕着垂在肩前的发丝,“也不算吧,以前跟着我爹去军营待过一段时间,军中伙食算不上好,有时候我爹就会煮面给我加餐。虽然我没学过,但是我见他做过,依葫芦画瓢我还是会的嘿嘿。”
“快吃吧!尝尝怎么样!”
梁齐因“嗯”了一声,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着面。
其实口感算不上好,季时傿将糖认成了盐,面条还有些夹生,甚至梁齐因在荷包蛋里还尝出了一小块鸡蛋壳。
但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吃过的第一碗长寿面,在这个算不得寻常的生辰时。
“好吃吗?”季时傿眼睛明亮,语气里透着期待。
梁齐因哽住,闷着声音,“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当听到季时傿兴奋地说“大寿星,多吃点,吃得越多以后越健康平安”时,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低下头,压抑了一整晚的委屈与自恶将他淹没,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敢说话,怕一张口便会哭出声,只能卑微地在心里祈求季时傿不要发现他这狼狈的模样。
而恰巧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喊。
“姑娘,你在吗?”
季时傿直起身,听出这是她的婢女绮云的声音,她应了一声,对梁齐因道:“我家丫鬟在喊我了,我得走了。”
梁齐因没有抬头,只能听到他含糊的回答。季时傿还要再说什么,但绮云找不到她急得又喊了一声,季时傿只好站起来,她走出亭子,回头道:“我回家了,你……你好好的,生辰快乐。”
梁齐因抬起头,看着她在婢女搀扶下离去的背影,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不知道这算不算祈求成真。
前夜
宴席已散,梁齐盛将诸事安排妥当,在送走最后一个宾客后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脖子。
他转过身,前厅里坐在太师椅上的老者正望向他。
那是白家如今的族长,白慎,是白既明的叔父,也是梁齐盛的亲外祖父。老人家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交由后辈打理,近几年不常在人前露面。
梁齐盛笑起来,快步走上前,今晚他忙着许多事,还没同外祖父好好说句话,平常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老人家。
“外祖父,今晚的素斋您可还吃得惯?”白慎年老后不沾荤腥,喜食素,梁齐盛在今日前便特地请人从外地请来素斋高手,每道菜都是合着他的口味来的。
白慎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不愉,眉眼间似有愠色,闻言只是淡淡道:“嗯。”
梁齐盛尴尬地笑了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白慎却突然开口,“齐因还没找到吗?”
梁齐盛脸色一僵,“派人去找过了,还没找到……”
白慎道:“是没找到,还是没找?”
梁齐盛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外祖父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白慎在白既明的搀扶下站起,望着梁齐盛冷冷道:“你今夜倒是出尽了风头,可还记得这是你弟弟的生辰宴。”
梁齐盛牵着的嘴角缓缓放下,胸腔几乎被怒气冲开,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今夜这样的局面,别人是如何议论我们国公府的,外祖父你不是没听到,我不出面补救难道干看着吗?”
白慎眼里泛上怒气,手中的桃木杖重重地锤了锤地,喝道:“你去把你弟弟找出来!我让你去找,你找了吗!”
“我怎么没找!”
“你要是找了怎么会找不到,国公府就这么大,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不见了吗?!”
“呵。”梁齐盛忽然冷笑一声,“今夜让梁白二家丢脸的又不是我,外祖父你朝我吼有什么用。”
白慎一愣,脸上涨得通红,道:“你住口,齐因是个好孩子,他定是出什么事了才会如此。”
“哦。”梁齐盛脸上挂着讥讽的笑,“他将宾客撂在前厅以至于梁白二家成了笑柄是迫不得已,我出面收拾烂摊子便是我在抢他风头。”
“外祖父您当真是偏心到了极点,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您亲外孙。”
白慎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气急攻心,他捂着胸口,举着拐杖推开梁齐盛,骂道:“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梁齐盛任桃木杖打在身上,咬牙切齿道:“怎么?怕看见我会想起我那早死的亲娘与胞弟?你帮着白既明把那个贱人送进梁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母亲的头七还没过!我弟弟的坟头土还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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