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傿小心翼翼地将两本书拿好,道:“是六公子大方,肯将书借与我同好友。”说罢向门口走去。
梁齐因侧身跟上她,“将军说笑了,我送你。”
待开门前,梁齐因却忽然停下来,“季将军。”
季时傿不知他要做什么,不解地看向他。
梁齐因神情满是歉意,后撤一步躬身行礼,语气诚恳道:“我替父亲今日所言向将军道歉,我父亲……”梁齐因顿了顿,“我并非为他开脱,他有错,季将军看在他是个老者的份上莫与他计较……”
季时傿伸出手,本想将他扶起,可谁知梁齐因却又往后一步,她只好收回动作,无奈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未放在心上,六公子快别这样。”
闻言梁齐因直起身,只是神情还是依旧,他嘴唇微张,“我知将军宽宏大度。”
“嗯。”
季时傿没再说什么,二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连再次遇到那几名婢女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未像之前一样窃窃私语。
直到快要走至大门,梁齐因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他挣扎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道:“将军,那些话,你不要在意。”他指的不单单是梁弼说的那些,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说过的。
季时傿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梁齐因抿了抿唇,犹豫道:“将军久不在京,你不知道,其实有许多人都很敬重仰慕你。”
季时傿笑了笑,“是吗?”
梁齐因被这笑晃到,他眨了眨眼,“是。我等京中闲散之士,靠祖上荫蔽才得享富贵安乐,季将军巾帼英雄,保国安民,乃我辈栋梁。”
他并非阿谀奉承,不是故意讨她开心才说这些话。季时傿凝神看向他,梁齐因的瞳色很深,在阳光下微微泛着一点赭色。
都说眼盲之人双目无神,瞳仁混浊,但他的眼睛看上去却很明亮,让季时傿想到几年前在一个西域富商那见过的玛瑙宝石。
梁齐因神情认真,是在说心里话。
季时傿仰面笑道,“这般,谢谢你同我说这些,我知道了,那些话我不在意的。”
“那便好。”
梁齐因原本苍白的肤色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他借着扶去鬓边碎发的机会摸了摸脸颊,烫得厉害。
二人走出府门,梁齐因询问季时傿需不需要备车马,季时傿摆了摆手,“不了,也没多远,散步回去了。”
梁齐因点点头,手心满是汗,他还在等季时傿开口说退婚的事,尽管季时傿说了她只是借书,他总觉得不止如此,可谁知季时傿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入人潮中。
梁齐因见状愣在原地,他下意识往前走两步,而后堪堪停住,心里乱得一团糟。
突然,季时傿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不知何时返回,喊道:“六公子!”
梁齐因猛地抬头。
季时傿笑盈盈道:“我想起,侯府附近有家新开的茶楼,六公子若有空可否赏个脸一起去看看?”
他们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数年的光阴如同缩地成寸,好像生离死别从未发生过,梁齐因一瞬间以为他们本该如此。
他点了点头,方才的惶恐被季时傿的笑容击溃,情不自禁,温声道:“好。”
作者有话说:
n,怎么老有词被口口啊
旧事
惊蛰过后,雨水骤多,气温回升,前几日成元帝方在先农坛附近完成了亲耕礼,以示大靖对农耕牧业的重视,百姓因而受到鼓舞。
城内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春雷乍现,有时出门还是碧空万里的晴天,下一刻便有雨水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季时傿差不多两年没有回过京,原先镇北候府地处京北,偌大侯府像座冷冰冰的石狮子一样坐落于定阳街,无论是商户还是百姓都觉得侯府三里内煞气重重,无人敢接近,因此侯府附近几乎没什么住户。
只是这次回来,定阳街样貌变化极大,居民多了起来不说,侯府不远处甚至新开了家茶楼。
听侯府的下人说,京中人多地少,寸土寸金,但是定阳街的租金便宜,因此这两年渐渐的,定居在此的人就多了起来。
因为租金便宜,所以许多进京赶考的学子都寄宿于此,外来商人也颇多,人口相比较于其他街道有些杂,走街串巷中能发现不少群居的现象,马夫和酒楼伙计混住一室,院门外居然还晾晒着太学学子的学生服。
穿过街南的民舍,再往前走百步,便到了热闹非凡的禄廷街,商肆绵延,来往的有贩夫走卒,有达官贵人,有太学学子,有番邦来使,与定阳街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热闹。
近年来京中奢靡之风盛行,禄廷街上的茶坊酒楼气派豪华,往来人皆身份不凡,街边时常有高门小厮牵着骏马或是香车驻留。
穿过人潮拥挤的街道,拐进一个偏僻的巷陌,再转过弯,是一家食肆,与外面纷华靡丽的酒楼不同,在繁华的禄廷街,显得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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