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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1 / 2)

他回过头,看到穆离渊站在身后,浑身和他一样湿。

“伞给自己打吧。”纪砚站起身,沿着山道下行,“校场开了,早些回去练功。”

“师兄为什么要走。”穆离渊在他身后问。

“赌赢了就留下,赌输了就走。”纪砚没停脚步,声音渐行渐远,“我输了。”

“师兄没有输。”穆离渊撑着伞站在山道尽头,微微提高声音,“是师兄自己放弃了。”

纪砚停下了。

十八峰联审上他说得信誓旦旦,但他知道穆离渊根本不可能去雪月峰做什么——朝夕相处的师弟是什么人品他当然清楚。

可是其他峰主就不一定清楚了。

所有人都怀疑穆离渊心思不纯。也当给这小兔崽子一个教训,有口难辩的事少做。

他赌的不是江月白会不会信。江月白当然不会信。

他赌的是江月白会怎么选。

可以斥责穆离渊不守规矩,保住他的名声;也可以不让穆离渊受半点委屈,让他做嫉恨污蔑师弟的小人。

即便逼迫对方做这种选择很无耻、也很无理取闹,但他仍然想看看结果。

好给自己一个离开的决心。

“也许你才适合拿剑。”纪砚嗓音暗淡,向后摆了摆手,没再回头。

秋雨连绵,下了许久。

久到冷风吹林,雨水尽数冻成了寒冰。

推开的屋门处扫进刺骨的寒风,一袭白衣踏着冷雾走近床边。

穆离渊想要从床上撑起身,江月白握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继续躺着。

“师尊”他立刻反握住了江月白的手,握得很紧,“我怕”

江月白在床边坐下,轻声问:“怕什么?”

“我听长老们说说要”穆离渊颤巍巍地说,“说要把我送去谪仙台受审要把我千刀万剐”

“不会的。”江月白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穆离渊的身子仍在颤抖,“可是我”

可是他确实在妖林试炼里魔性大发,打伤了数不清的别家弟子。他自己的经脉也被魔气反伤,昏迷了很久,刚醒来就听闻二十六家已经追上沧澜山要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沾染上魔气,但那些事的确是他做的,他无从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辩解。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穆离渊喃喃,“他们不会信我的”

江月白侧过身,垂眼看向他:“你不用解释。”

穆离渊怔愣,抬起眼。

江月白轻声说:“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有江月白在,谁也伤不了他。

这话没错。

因为他这辈子,受的所有伤,都只来自江月白。

长剑穿心的痛、欺骗算计的痛、融化仙海的痛桩桩件件都刻骨铭心。

每个梦魇缠身的夜,他都要在梦里将沉溺于仙海的剧痛再经历一遍、将这一生的爱恨情仇再回味一遍。

睁开眼的时候,撕心裂肺的余痛还在蔓延,流淌得满身是血。

爱是伤,恨是伤,想念也是伤。

江月白早已杀死了他无数次。

可他每一次都无法真正死亡解脱,

也许是还要等着江月白的下一次惩罚。

仙海之夜,是他这辈子最痛的一次离别。

彻骨剜心的剧痛,足以成就江月白的斩天之剑。

天门大开之际,他的身躯早已经碎成了残骨肉屑,可江月白却站在遥不可及的九天之上。

仅仅一个虚渺的背影,便让普天之下亿万众生跪拜崇敬。

门后无尽源泉浇灌人界,万物复苏,天地新生。

众生心中有了新的神明!

神明的名字,叫做,江月白。

而他只是黑暗地狱里一只肮脏的野兽。

被高高在上的神明利用玩弄再丢弃,重新落回地狱。

连想一想神明的名字都不配。

噩梦猛然惊醒——

睁眼仍是黑暗。

穆离渊剧烈喘息,紧紧捂住胸口,按下了那些翻滚的余痛。

他的身体死在了江月白的折磨里,但魂魄还顽强地活了下来。

又依借天魔血珀生出了新的躯壳。

继续接受这些痛苦回忆的折磨。

“尊上!”黑暗里响起急促走近的脚步声,魔侍禀报道,“尊上!那个孩子,他又哭了”

穆离渊手臂撑在黑玉宝座的扶手,手指遮着眉眼,闻言并没有起身,只冷冷说:“那就让他哭,丢到万兽窟去,让他哭个够。”

“这”魔侍抬头,望向高殿之上——黑袍如墨,从宝座上落下,铺开活物勿近的冰冷。

天魔血珀彻底融合吞没了绝顶秘宝雪山冰泉,凝结出举世无双的神武,让魔息傍身的魔尊更添几分寒气与杀气。

魔侍不敢再说什么,犹疑着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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