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他们前脚刚把林向阳从林家村抓到大队,后脚县人民公社的人就过来查这些年以来的工分本,还将钱国栋和大队队长捆了起来。先扔到牛棚里去了。
钱爱军慌了,他知道他爹在工分上做过手脚,家里只有他爹干活,能维持现在的生活就是考得贪占工分。
但是在他的认识里,还不知道钱国栋问题的严重性,钱国栋只跟他提过一嘴,给他攒了老婆本。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赵大牛。”
“死了。”
“王二树。”
“死了。”
“李虎子。”
“死了。”
“杜凌雯。”
“死了。”
“李雯。”
“死了。”
“吴毓。”
“死了。”
一串名单对照下来,钱爱军额头上的冷汗小溪一样留下来。县人民公社的干事还在继续核对名单,现在已经找出一百七十二人,明明离开人世了,却还在继续领工分。
“赵倩。”
“死了。”
“龙生辉。”
“这个也死了,我还记得是个寡妇带个男娃娃被人发现乱搞男女关系,还骗了不少人的钱,后来投河了。十多年前的事,当时跟龙生辉一起死的男娃娃才四岁。怎么现在还给她记工分!”
不查不知道,干事们细细算下来,钱国栋假借十五年间去世人的名目,冒领了两百六十多人的工分。男同志十个工分,女同志八个工分,一个工分六分钱。十五年算下来,贪污数额非常巨大。
花芽到大队里,看到大队乱糟糟的。几乎办公室里的东西都被放到外面平地上。七八个不认识的人在不停的勾对名字。
钱爱军在一名干事面前不断说好话,对方来之前被公社的领导敲打过,又有县政府的人一起监督办案,半分情面不给:“钱国栋多贪多占剥削人民,就是社会主义的蛀虫。对待蛀虫,必须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花芽绕过他,走到房后每间屋子里找了找,终于在农具房里找到林向阳。此时林向阳已经被放了出来,钱爱军担心惹到别的事,就叫人赶紧把林向阳赶走。
“爹,你先回家。”花芽上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林向阳有受伤的地方。
“你要干啥去?外头咋了?”林向阳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拉着花芽不让她到处跑。
花芽上一世知道钱爱军突然发家是得了一笔不菲的财产,当初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钱爱军也没跟她说过。现在花芽听到查案的干事说的话,一下想起来钱爱军被她问烦了,曾经提过一句:“老子的钱是佛主显灵给的。”
花芽这回不打算让佛主显灵,更不打算让钱爱军再次拥有发家的机会!
钱爱军发家以后为非作歹,想要把他的生路掐断,让他没有底气继续骚扰报复,就必须找到那笔财产。
“爹,你上次说二妃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是在北面还是西面?”花芽悄悄走到窗户底下,蹲下来看了眼外面,发现外面没人关注这边,抓紧时间问。
“西面啊,你问这个干啥。”林向阳着急地说:“钱爱军对你还没死心,你跑过来自投罗网!他问我几次你去国药店卖的什么东西,爹咬死没说。你可千万别暴露了。以后咱们家也不卖那玩意了,你也不许采。”
“爷奶在闹,你快回。”花芽说完,走到门口跟林向阳说:“我有事,晚点回。”
说着,花芽先走一步,从后面的窗户灵巧地翻了出去,还不忘顺走一个箩筐。
问过林向阳土地庙的位置,花芽片刻不停的赶过去,就怕钱国栋告诉钱爱军这件事后,钱爱军把赃款转移。
二妃山距离大队不远,翻过大坝,从水渠的水泥管到对岸再走上二里地就到了。
花芽头上盘旋着几只熟悉的鸟儿,她默默地站住脚,翻开裤兜给它们看,它们发现真的没有好吃的,叽叽歪歪地飞远了。
土地庙还没到半山腰,门口横着一棵枯树,上面长满青苔。
小松鼠从树洞里探出头,见到有人类过来,迅速地躲进洞里。
朱红色的漆已经斑驳,土地庙的木门槛不知被谁拿斧头劈了一半。大约是破四旧的时候弄的。
土地庙里的土地公的泥塑像四分五裂地分散在地上各处。里面的墙柱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花芽在里面转了一圈,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飞进来一只啄木鸟,它扑腾着翅膀在花芽肩膀上落了一会儿。花芽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大团结,给它闻了闻,问:“你帮我找呀。”
啄木鸟:“”它往花芽脖窝里拧了一下,疼的花芽眼泪都要出来。显然它不满意自己被当做狗使唤。
花芽乞求地看着它。
它能敏感地感知到花芽的情绪,此刻的花芽心急如焚。
它懒洋洋地扑腾着翅膀在土地庙里转了一圈,用长长的喙四处啄了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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