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回在外面洗澡。她坐在炕沿边,把脱下来的衣服叠了叠。天气凉爽,衣服不脏,她凑合着明天再穿一天。最近天气不上干,昨天洗的短袖摸起来还是潮的。
屋里煤油灯没点,里面黑乎乎的。勉强从窗外的月光辨认方向。
花芽隐隐约约听到林娟的哭声,她把衣服放到一旁,爬上炕找到林娟,轻轻捧起她的脸。
林娟泪流满面地看着她,抱着她就开始嚎啕大哭:“二姐!哇呜呜呜,我完了,我要死了。”
花芽不觉得林娟会遇到过不去的坎,她摸摸林娟的头发,说:“别哭,说。”
“遗言吗?呜呜呜,我想吃鸡腿,我想吃鸡腿。我到死都没吃过鸡腿啊。”
林娟用衣袖抹着眼泪,蜷缩着身子。小腹上盖着一块旧毛巾。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花芽恍然大悟,轻笑着爬到炕柜边,翻出一条没用过的卫生带。
“这是啥?”林娟虎头虎脑地问:“我都是真的快死了,可你也不能就用这么一小条白布打发我啊,这哪够盖脸的。”
花芽戳戳她的脑门,让她赶紧闭上嘴。
十分钟之后,脸蛋红成猴屁股的林娟跟花芽一起回到屋里。
“我不做女人行不行,我都够虚的了,每个月还流这么多血,想想就亏得慌。”林娟捂着肚子,趴在热炕头,奄奄一息地说。
她习惯花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腹部绞痛让她呼吸不过来。她把自己卷成一团,就这样嘴巴还叭叭不停:“我在屋里都能闻到你给小弟烤面条,要不是以为自己要死了,你看我让不让他吃独食。”
“喝。”花芽端着搪瓷杯,上面印着伟人万岁的头像。递到林娟面前,管教道:“起来喝,炕上不能喝。”
林娟艰难地爬起来,捧着搪瓷杯闻了一下惊喜道:“红糖水!”
“明天还有。”花芽柔柔地说:“喝完漱口。”
“哎!”林娟一骨碌坐直身子,虔诚地捧着搪瓷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二姐,你也喝。”林娟喝了两口,想到花芽没有,忙送到花芽唇边。花芽知道她倔,浅浅地抿了一口,眉眼弯弯地说:“甜。”
林娟乐了说:“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甜。”
身为小妹,林娟觉得世界上再没什么能比二姐甜。她就像是一朵躲藏在山林之中静静开放的小花,独立而美丽,花蕊中有甘甜的露水。可惜来的有蜜蜂也有苍蝇。
有时候,林娟觉得二姐像是小妈妈。自己也才二十岁,就要跑山挣钱照顾他们。他们亲娘走的早,林娟对亲娘没多少印象,所有的关爱几乎都来自花芽。温暖和爱,这几个字就是花芽给她的感受。
“咱俩一个被窝说悄悄话呗。”林娟漱完口爬到花芽被褥边。花芽掀开一脚,林娟一骨碌钻进去,不小心扯到小肚子,倒吸一口气。
“做女人真麻烦。”林娟睡着前还在嘟囔。
星辰不停地闪烁,夜空中长长的银河美丽而璀璨。
整座村庄,在这一时刻陷入沉睡。
似乎一眨眼,当东边有了光亮,公鸡飞到房顶,冲着东方的太阳嘹亮喊道:“咯咯——咯咯——”
花芽迷糊地醒来,失笑地看着旁边滚到一旁晾着肚皮睡觉的林娟。
多亏昨晚临睡前烧了灶坑,炕上还是热乎乎的,不会凉着她。
“二姐,你起来了?你等我穿衣服帮你烧火。”林回在炕柜那边的被窝里说。
“行。”村子里的孩子早当家,睡懒觉是不行的。花芽掐了掐林娟的脸蛋:“起床。”
“小弟烧火,我刷碗”林娟难得赖床,生理原因花芽很理解。每个月那几天,她也会疼得在炕上一动不动当蘑菇。
这年头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吃。花芽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市集买鸡蛋和肉回来给他们补一补。
早上,花芽做的简单些,用鄂洲话说做“猴子”。
猴子就是面疙瘩。
花芽打开面缸,舀出一碗苞米面。锅里烧开水,用干净的炊帚蘸上水,来回拌一拌成为苞米粒大小的面疙瘩。
“水开了。”林回提醒花芽。
花芽正准备把面疙瘩倒进去,张凤英从鸡窝里捡了鸡蛋过来,跟花芽说:“一起放进去煮吧,省的费柴火。”
“脏。”花芽把面疙瘩倒进去,叫林回:“烧火。”
林回“诶”,跑到另一个灶坑前烧火。
外屋地里有两个灶台的人家不少,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家,为了分家多筑的。
这还是林向阳结婚盖新房子时,花芽的爷爷奶奶提议弄的。
家里穷,给儿子盖不起新房子,这样属于分家不分房。一家一个小屋,各自有自己的炕和灶台。一个屋檐下,洗衣做饭各顾各的。
花芽家现在不是这个情况,能分家的大哥在外地十二年没回来。去年说是娶了大嫂,一直没跟家里说,气的花芽爹差点嗝过去。花芽爹让他寄照片回来,他总是说没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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