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仰偏头,离李府已走出了好远,实没闻出什么花味来。分明壑园点的,是沉木香。
戌时过半,两人回到了壑园,想是进门时有人去传,逸白特候在了住处,待薛凌进门,忙从檐下迎了来。
薛凌稍愣,恐是有急事,隔着几步远高声问:“你在这做什么?”
逸白含笑上前躬身作了礼,双手奉上一张纸道:“姑娘下午不是说要寻个办事的主顾,特交代小人晚间呈来么,怕耽误事,特在此处候着。”
薛凌伸手接了,没好气道:“吓死人了,你随便遣个送来不就好了。”
逸白笑道:“姑娘特意交代的事,还是我来稳妥些。”
薛凌抬纸,院里灯火昏暗看不清楚,就见名姓甚多,奇道:“找一个就行,要这么多干什么。”
“原是说姑娘吩咐一声,底下帮着办就行,您这非要亲自去,恐一两家不能入眼,小人拟了城里头三四個台面上的,名姓住址都有,看看喜欢何处,只管交代。”
以他想,就算薛凌有所图谋,也无非是为着日后行事。几家大夫摊子,又能翻出什么来,何况日后如何,谁说的准,这两天的事无论如何要周到些。
薛凌大喜摇了摇手上纸张,道:“谢了谢了,就这么着,明儿我就去把事儿办了。”指了指屋里:“这看不清,我去屋里看。”
“姑娘……”逸白话没说完,薛凌已抬脚走了去,和往日别无二致。他站直身,看着薛暝追入屋里,两人斜影在门廊处一闪而过,而后院里寂静无声,恍然刚才只是回来了一阵风。
薛凌快步走到桌前,掌灯将纸铺开,细读了一遍,写了有五家之多,当大夫的,开药馆的,行针的养身的,逸白确实周到。
薛暝看她颇有得意,当是真的有人要托付。想身边诸人,也没谁了啊,见薛凌看了许久还没丢,忍不住问道:“这是要替谁寻”
薛凌伸手将用力将纸抚过一遍,笑道:“故人,明儿再告与伱。”
薛暝作罢,又歇过一阵各自睡下,天明之后,薛凌起的甚早,只说是京中最后一日,且去采买些临行物件,园中用过早膳,趁着日头还未烈,带着薛暝出了门。
为着皇家祭天,京中数条街封行,常人不得出入,倒让旁余地方格外热闹。人群间来去转尽京中风流,午时歇在了临江仙里。
依照两人出来的惯例,薛暝捡了几样茶点吩咐小二看着上。以他了解,薛凌并不拘于吃什么,且避着点糖口东西就行,她不喜甜。
薛凌倚软榻处窗沿上,看午间太阳将护城河水照的一片金光,她问:“咱们回来,是不是就没下过雨啊。”
薛暝上前些许,想了想,回来快半月,是没下过雨,却不知薛凌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莫不是担忧明日误事。
他往窗外天边看了看,道:“是还没下过,看今日天色,应该还有好几日晴。”
薛凌笑看他,调侃道:“你是真要去司天监谋差了,可惜如今我许不得你。”
薛暝忙垂了头,莫名不敢与她对视,门口声响,有小二来送茶水点心。薛凌轻巧跃下软榻,笑走了几步,与那小二道:“你替我捡两屉桃花酥来,一屉搁在这,一剃拿盒子装了,我要带回去。”
小二连声应答,搁下手中东西道:“您稍后,即刻就来。”说着退了出去。薛暝听闻两人对话,心中悬悬,想他平日最是留神她喜好,怎么会叫错了东西。
薛凌坐下,随手捡了个三丝卷子在吃,一边指着旁边椅子道:“你吃饭啊,跑一上午你站窗边喝风。”
薛暝依言坐下,稍后小二再来,依着她的交代,一叠桃花酥错落有致堆在高脚粉青瓷碟子里,翠浓粉淡,如花似玉开在桌上。
又一油纸包的四四方方,霞色缎带系了搁在一侧,喊着“您二位慢用呢”,又道:“人间四月芳菲尽,七月荷花儿并蒂开,这桃花谢啦,厨房刚出的荷花盏儿,也给姑娘来两包?”
薛凌眉开眼笑,挥手道:“不要不要,吃不完了”又赶紧喊着薛暝给了散碎银子当赏钱。
挥退了小二,当即先将油纸包收到跟前,凑近闻过一口,欢喜与薛暝道“是了是了,就是这个。”
她抬手先拿了一块在嘴里,咬的酥皮扑簌簌往下掉,忙伸了左手抖下袖沿去接,咽入喉才喊薛暝:“你尝尝你尝尝,就是这个。”说罢将接到的碎屑也扬进了口中。
薛暝笑颔首拿了一块,目光下移定在她左手腕间。甚少,甚少见她毫不迟疑的将那道疤从袖里抽出来。
他咬了一口,比之她常吃的东西,甜味浓了许多,不像是她能喜欢的东西,昨日在李府,还听她说闻不了桃花味。
这些矛盾怪异,想不出合理缘由,他也没立场问,只随着壶中茶水一并咽入肚子里。
午后暑热去不得旁处,两人往楼下大厅听说书先生念词消磨到夕阳时分,拎了那包桃花酥出得临江仙门。
薛暝当是要回壑园,明日事多,早些休息好。转了几个街角,却见薛凌非是往壑园去,赶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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