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民以食为天,若那地长不出粮食,夺来也是无用。便是要养马牧羊,西北亦有大片草皮子足够跑马。
如此来,与其占领胡地教化,劳民伤财未必能成,成了也只得些牧草,不如让其称臣即可。
所以代代胡人只作贡岁,未作大梁子民。而两方河山,便以平安二城为界。那里苦寒的很,又临近胡人,一开始少有百姓。
薛家在那里经营数代人,我知事时,城中已是男女怀春,老幼怡然。虽比不得这京中繁华,至少也是一方乐土。
只是听我父亲讲,自先帝的先帝在位时,胡人不臣之心日益剧增。待先帝登基,这纷争愈多,战火已经烧到了平城城外。
直到我父亲浴血而归,&ot;她话间稍顿,既记起薛弋寒,又记起拓跋铣说的,那场胜仗……是假的。
李敬思叹了口气,他从未见过薛凌这般沉重。不过,沉重有沉重的好,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薛凌总算把他放在了平等位置,而不是欺着他,骗着他,哄着他。
薛凌语有哽咽,续道:“又替梁多添了十几年太平。正是那年,我就出生了。他们说我娘亲难产,我出生当日,她就没了。”
李敬思手指动了动,轻道:“这事也常见,妇人生孩子……”
薛凌垂头,苦笑了声,道:“李大哥都是这般安慰人的么。”
李敬思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以为薛凌又要刻薄,手忙脚乱比划道:“我往年,就是明县,常听说妇人生孩子死了。你……”
他忽而想到,薛凌的娘亲,就是薛弋寒薛大将军的妻子。薛大将军的妻子生产,没有十七八个御医守着,也得有七八个大夫守着,截然不是明县区区妇人可比。
这都救不回来……按明县的说法,那得是薛凌克母。再想想薛弋寒死的惨,保不齐她克父。幸而苏凔还在,但薛凌身边人貌似就没落个好,莫不然她命硬,逮着谁克谁?
近几日朝堂上的司天监时不时就站出来问问天相,搞的一众人开始求神问佛。这些话自是不能当面问。
李敬思卡词,薛凌忙微笑道:“无妨,我既没见过她,也没得她养过,真说是想念的死去活来,估摸着也没人信。”
这话李敬思深以为然,看着薛凌没再劝。薛凌又道:&ot;何况我有个伯伯,待我极好,时时刻刻在旁,少个娘亲,日子并无那么难熬。
我说着些,并非为着与你诉苦。而是我在平城时,常听得他们说我爹与娘亲是一见钟情,三生的鸳鸯。虽然平时不见我父亲如何怀念,可他一直未曾续弦,我觉着,该是与我娘亲有些情分在。&ot;
李敬思道:“这是必然。”
薛凌笑笑,应和道:&ot;你看,李大哥也这么认为。后来,我在平城长到十二岁,有一日出城,遇着两只兔子,走错了路,和我父亲起了争执。他不听我辨解,我也不想让着他,两人生分了许多。
又后来,先帝就死了。我父亲本该回朝奔丧,迎新帝登基。可那几日怪的很,我跟伯伯每日巡防都能瞧见胡人兵马蠢蠢欲动,欲攻未攻,欲退未退。
当时我不觉,现在想想,我父亲本可暂让副将宋柏镇疆,他手握西北全数兵权,国丧当头不回,本就不合常理。
可是那时候我过的都是太平日子,连京都没回过几次,哪能知道这些君君臣臣。还以为我父亲一心系疆,不敢远离分毫。
直到京中又传消息,登基的不是前太子魏熠,而是当今天子魏塱。&ot;
薛凌缓缓舒了口气,停了片刻才道:&ot;我还记得,当时说的是太子魏熠禁宫纵马,身残不能为君,其母先皇后随帝而去,共赴极乐仙境。
魏塱连发数道文书,催我父亲回京。可胡人反倒越来越近,最开始我探得离城足有百里,待到最后,已仅五十里之遥。
就像你说的,平安二城皆是孤城,绝不能死守。我父亲已经点了名册,将粮草运往城外流营,又点骑兵五千往原上水源处扎寨,准备打这场仗。不料魏塱登基十来日后,&ot;她语速忽急:
“胡人如原上薄冰,一夜之间,消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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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章 恶路岐
此事当局者已是离奇,旁观者听来更是险象环生,李敬思一口气提着不敢放,盯着薛凌问:“怎会如此?”
薛凌抿嘴,半晌道:&ot;怎会如此,谁说的清呢。我当时还小,信了那些风风雨雨兵不厌诈的传言。
一开始,还以为胡人退去是要诱敌我方人马入胡地陷阱,当时还与伯伯嘲笑那些蠢狗不知所谓。大梁国丧当头,只要胡人不攻城,我爹怎会派人主动去进攻。
我伯伯也说,分明是胡狗惧于我爹威名,权衡再三根本不敢过来。原上胡人五部时有内乱,没准是鲜卑和羯起了矛盾,且不关平安二城的事。
既然这场战事没起,先帝还有数七没烧,新帝登基将近半月,我爹于公于私必须回京面圣。&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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