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笑着让她起身,还道:“待我回去让朱嬷嬷挑个好日子,置两桌席面,也好生热闹热闹。”
纵然婉竹不懂后宅里的规矩,可若当家主母愿意为儿子的妾室置办两桌席面,便已是在为妾室做脸,于她而言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多谢太太。”婉竹柔声说道。
齐衡玉回身瞧着婉竹不盈一握的清瘦身躯,又见廊角处站着金玉和容碧两人,忙道:“扶着你们姨娘回屋,她还病着,别让她吹风。”
“姨娘”一词如秋日里呼啸作乱的秋风一般拂进了在场诸人的耳中,围立在外院里的仆妇丫鬟们俱都瞪大了眼睛,再没想到这个词会从他们家世子爷嘴里说出来。
李氏也喜意洋洋地说:“是了,快进屋去吧,一会儿我让朱嬷嬷替她挑丫鬟。”
婉竹这便被金玉和容碧两人重又扶回了外书房。
短短一个时辰内,齐衡玉要纳婉竹为姨娘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齐国公府。
松柏院寂静无比,往常在廊下闲聊说笑的采月、采薇、采荷都躲进了厢房里,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杜丹萝的霉头。
杜嬷嬷因办事不力而被罚跪在正屋的明堂内,杜丹萝将手边所有能触碰得到的器具统统砸往了地上,她双眸通红,鬓发散乱,再不复往昔清雅高贵的模样。
“夫人,当心别伤了您自己。”杜嬷嬷跪得双膝酸麻无比,却仍是不忘担心着杜丹萝的身子。
可此刻的杜丹萝已形若癫狂,引以为傲的信念一夕崩塌,惨遭反噬的便是这三年里所有的欢喜与憎恨。
京城里哪个出了阁的大家闺秀不艳羡她嫁了个好夫君?即便她进门三年无子,对他也不算热络,可他仍是洁身自好,不仅不纳妾,更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收用。
那时的她笃定着齐衡玉对她一往情深,便心安理得地维持着高傲,直到三月前齐衡玉在竹苑留宿了一夜,她才开始害怕了起来。
高傲惯了的人要低头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事,即便杜丹萝有心想要缓和她与齐衡玉之间的关系,做出来的事却反而把他越推越远。
今日,更是从下人的嘴里听闻了他要纳那外室为妾的消息。
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里滑落,险些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步伐不稳时,还是杜嬷嬷飞扑过来抱住了心如死灰的她,让她不至于跌进那碎了一地的瓷片堆里。
“夫人,您是正妻,那不过是个妾室,说到底也只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何足挂齿?”杜嬷嬷红了眼道。
这些道理她又如何不明白?只是从前她对齐衡玉冷待至此,齐衡玉仍是不肯纳妾,骗的她以为齐衡玉爱她至深,所以不愿纳妾。
可今日婉竹的存在,却如同一记响亮的巴掌,把杜丹萝扇的脸颊红肿无比。
眼瞧着杜丹萝仿佛失去了生气一般只知落泪,杜嬷嬷便泣着泪道:“京城里哪家爷们身边没个通房妾室的?夫人您是高门贵女,那外室身份低微,若比权利、比人手、比心机,比手段,哪一个是您的对手?”
“嬷嬷。”杜丹萝哽咽着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齐衡玉为何要迫不及待地把她纳进门?”
杜嬷嬷一愣,望进了杜丹萝蓄满泪意的眸子里,一个糟透了的猜测浮上她的心头。
“若那个外室怀了身孕呢?等她生下齐衡玉的长子,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杜嬷嬷自然知晓子嗣对于长房而言意味着什么,若是那外室当真生下了庶长子,杜丹萝这里又久久无子,下一任世子爷的位置会落在谁头上简直不言而喻。
齐衡玉纳不纳妾只是小事,怕的是这外室已怀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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